“未来我们走向宇宙了，我要采集宇宙黑洞的数据，轨道的数据，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中需要的各种数据……未来可视的数据、可分析的数据很多，可利用的场景更多，这个事情应该做，一辈子都做不完。”

——德派软件创始人周洪

市场研究行业中有着这样一个另类的存在——德派软件（北京）有限公司。创始人周洪先生既是科幻迷也是军事迷。说起引力波、黑洞、爱因斯坦等神采飞扬、滔滔不绝。作为一家软件公司，从2008年成立至今，致力于为全行业提供通用的数据采集和分析云平台解决方案，公司现有客户评价、产品品牌评价、绩效评价和医疗药物评价四个业务方向。为了解德派的发展历程与未来展望，市场研究协会对创始人周洪进行了专访。

2015年韶山冲毛主席故居，照片提供：周洪

一、入行：朴素初心，持续跨界

市场调查行业是德派进入的一个方向，但周洪当初创立德派却不仅仅是想做市场调查。用周洪的话说：“当时看到国外有些像SPSS、SAS这样的统计软件垄断高端分析市场，就有了一个很朴素的想法——也开发一个类似的软件给中国人用。”

2008年，德派成立，这也是周洪进入市场研究行业的契机。在此之前，周洪在中国人民银行工作，参与央行四大调查系统的设计。因为有朋友在德国的研究公司工作，他了解后觉得很有意思，就这样带着对调查的一点了解创立了德派，开启了十余年的市场研究生涯。

“总有一颗悸动的心嘛，”被问及为何敢于从央行这样人人艳羡的单位离开选择创业时，周洪如是说。

进入这个行业，周洪没有借助原来在央行的任何背景和资源，就连原先的专业也并不沾边。周洪大学学习的专业是机械设计，本该给坦克装甲车设计外形、齿轮、发动机箱，却是从银行跳到了市场调查。大概正是这样跨界的人生经历，造就了周洪无边界、不设限的思维，比如在他看来，SPSS只是产品，任何行业都能用，德派所做的软件也是一样，对于软件而言行业边界从来都不存在。

二、访问专家：超凡稳定，互动研究

2008年是德派起步的“零点”。巧合的是，德派的第一个客户就是“零点调查”。从2009年至今，他们一直在使用德派开发的“访问专家”系统，是德派的元老级用户。

所谓“访问专家”，是德派引以为傲的“四位一体”明星产品。“四位一体”，一是可以采用计算机辅助电话访问，支持智能预测式外呼和全程录音，目前已经广泛应用于统计局社情民意调查、消费者评价、品牌知名度研究、患者随访等；二是可以采用计算机辅助面访调查，访问员手持APP移动终端，通过街头拦截、入户、邀约等方式面对面与受访者进行沟通访问，并完成访问数据录入和上传；三是可以通过网络平台推送问卷链接，由上网的消费者自行选择填答，网络调查支持挂到网站、短信发送，且可指定人员参与；四是可以通过微信公众号发放调查，由关注企业公众号的用户自行选择填答，这样就不仅仅是调查了，无论是访问员与受访者，商家与消费者，政府与民众，都可以建立一个互动关系，通过持续监测服务和产品的评价来持续改善。

一开始的访问专家APP基于WEBVIEW技术，相当于直接从网页上拿来用，虽然比较方便，却存在着卡顿的风险。经过压力测试发现，网页版的题量一大就容易出现卡顿，造成数据丢失。为了提升用户体验，德派转向原生开发，在手机上开发自己的独立系统，建立独立的数据库存储、本地文件存储，做到即使手机不联网、没有任何网络也完全不影响使用。原生开发的APP虽然增加了成本，却能保证无论题目多少、网络如何，APP的使用始终稳定，这让德派在后续的客户服务中受益无穷。

访问专家APP现有15万用户账号，既有租用用户，也有购买用户。一开始，德派只想以租用的形式销售，不愿意售卖软件，但政府和医疗客户的出现要求数据必须掌握在客户自己手上，倒逼了购买模式的产生。然而，周洪始终还是不喜欢购买模式。在他看来，这样带来的是一锤子买卖，无法实现与客户的共同成长。通过租用模式与客户、与市场长期地互动、反馈，才是他所崇尚的。未来，德派的目标正是建设以交互为目的研究平台。

三、数据分析专家：自动生成报告，事半功倍

德派成立十年有余，周洪认为纯做软件市场不会太大，要做软件背后的增值服务，才能有更大的市场。德派希望在2019年把客户评价、品牌评价、绩效评价和医疗评价的内容嵌入到软件中去，比如可以为汽车公司的销售或售后环节提供一个做渠道运营管理的系统。渠道运营管理需要的要素与流程，德派可以从市场研究公司购买成熟的模型，嵌入到德派的访问系统中，让客户的使用更加便捷。周洪主张尽量从客户的角度考虑，提供简单、直接、一次性的解决方案。

德派在“访问专家”的系统之外还有一个“数据分析专家”系统。“访问专家”负责数据采集，“分析专家”则可以实现数据同步、数据导入、可视化分析等，如果嵌入R语言还可以进行数据挖掘、自动撰写报告。

国家统计局成都调查队一个月要出300余份报告，工作量巨大，耗时耗力。使用德派的“数据分析专家”系统，三天内就可以自动生成300份报告，极大地提升了工作效率。2019年，德派还将继续探索如何自动生成医药研发领域的数据管理报告和统计分析报告。德派希望自身的服务能够解放客户的统计资源，用目前统计人员的一半干以前两三倍的活。

2018年与阿里技术大咖，照片提供：周洪

四、绩效评价：测评监督，风清气正

2013起，德派开始了与河南省统计局民调中心的合作，双方的合作非常的成功而愉快，也因此帮助德派打开了政府业务的格局。河南省统计局原来有120个全职电话访问员，对拨号效率要求非常高。从德派学到“预测式外呼”技术后，访问员刚挂下前一个电话，五秒之内服务器就会自动拨通下一个受访者的电话，受访者只要一点开机，这边就会有访问员直接接听。这样一来，民调中心一年的电话成功访问量超过50万，这是很多调查公司都难以达到的量级。

2017年初，德派收到了民调中心的感谢信，也由此拓展了政府项目方面的市场，陆续与开封市统计局、洛阳市统计局、湖南省统计局等等展开了多项合作。“政府项目的特色，就是要安全，数据要绝对的安全和稳定。” 省级人大投票正式严肃，众目睽睽，数据必须要准确、稳定。另外，政府项目的数据涉及对官员的评价和机构的评价，十分敏感，一定不能有人为干预的成分，必须保证公正、透明。

在周洪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初衷——“把民意做好”。绩效评价在政府的运用，使得投票在阳光下进行，一切变得公开透明。周洪认为，现在政府大力反腐，如果能从绩效考核早点发现贪腐问题，就可以把这种不正之风扼杀在萌芽阶段，把损失降到最低，推动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

2018年参观阜外医院ICU，照片提供：周洪

五、医学评价：革新思路，提速降费

2011年，德派在阜成门办公，紧挨阜外医院。阜外医院要做两个重大项目，一是国家心脏注册登记研究平台，即全国约一百家三甲医院心血管手术患者的数据库；二是China PEACE前瞻性研究。由于距离优势，阜外医院找到了德派，正是这一契机带着德派慢慢了解并进入了医疗领域。

与医疗领域合作，德派可谓成绩斐然。它曾与湖南省疾病防控中心合作，使用APP面访系统，统一管理全省122个市县区慢病调查工作，实现慢病调查信息化建设；也曾与温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合作，将医院重点病种的临床数据，按照入组要求同步到临床研究项目中；还与河南省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合作，进行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研究，并于2016年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2018年，太极集团藿香正气液百万例患者研究项目使用了我们的微信端评价软件，这是全球最大规模的药物上市后研究项目之一。2019年，使用我们软件进行临床试验数据采集的北京品驰医疗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周洪认为，医学行业的调查跟一般市场调查最大的区别在于，市场调查是用访问员去做，而医学行业是让医生去做访问员。收集患者数据的难度很大，要收集患者数据，必须通过伦理审批，还要以更高的HIPAA标准保护患者的隐私，系统上线新的项目要进行PQ、OQ、IQ的核查，这都使医学行业的调查难上加难。但是，医学行业的调查与评价尽管困难，利润空间却非常可观。事实上，仅医学评价这一块的业务就为德派带来了近50%的利润，而剩下的品牌研究、客户评价、绩效考核这三项业务的利润加起来才占据了另外的50%。

德派曾开发了国内首个免费EDC平台——快医云随访平台，能够帮医生建立患者数据库，医患仅需加微信就能交流，拍照建病历，在线开处方，发布随访问卷，还可为繁忙的医生设置工作助手，实现患者教育与双向预约转诊。周洪开发快医的设想很理想——免费给医生提供生态，既可以治疗患者，又可以用系统的研究模板做研究。

本以为快医会十分受欢迎，却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由于医生工作太忙，缺的不是钱而是时间，真正驱动医生与患者主动沟通的只有国家的课题和药企的聘用。为了解决这一棘手的状况，德派推出了很多鼓励措施，比如通过在APP中嵌入发红包的功能，缩短与医生结算的周期，以调动医生的积极性。另外，德派打算从全新的角度去连接患者、药物和医生，做基于真实世界的数字化平台。周洪认为，目前主流的由医生主导的课题组研究模式效率很低，医院的研究思路需要转变，最好能和市场研究公司合作，由医院牵头，用市场研究公司的专职团队去做数据的采集和统计工作，各司其职，降低成本的同时提高效率。

除了德派现有的医疗领域业务，周洪还自发加入了很多医疗协会。他与中医科学院研究员田元祥联合发起了中国医促会中医药质量优化分会，希望德派的软件能在中医人员和中医药品质量的优化上发挥作用。2018年，他又加入了北京肿瘤协会，与其一同推动全国的病历标准化，致力于实现全国病历互通。这份对医学的执念，源于对生命的尊重，期望与医学共同进步。

六、服务精神：对客户的需求只许说“能”

周洪说，自己常对员工讲，对于客户提的问题，我们只有一个字——能。不能有“不能”这两个字出现，要“能”。

德派与客户的合作时间都比较久。与零点调查的合作从2008年成立之初持续至今，河南省统计局、国家统计局成都调查队也都比较久。周洪将这种长时间的合作归结于德派的服务态度比较好。——“客户有问题一个电话进来，我们立即就会积极响应。”周洪对自身的产品有着超乎寻常的责任感，认为软件系统一出问题，影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电话访问它几十个人在用，一有问题，几十个人用不了，那就责任很大了”。这种“自家一个软件事小，耽误对方团队是大”的责任感也渗透到德派的员工培训中。德派与汽车厂商合作，让自己的业务员也去对方厂里参观，看看对方的规模，感受对方的文化。“你的产品给人家去用了，会给人家带来影响。产品出了问题，影响的是这些人的工作，你要有这种责任感，”这是周洪想让员工铭记于心的服务理念。

七、员工管培：注重培训，红利共享

现在德派北京有20个人，成都的人稍微多一点，23个人，整体规模还比较小。作为一家天生具有技术基因的软件公司，德派注重员工培训。每年的阿里云云栖大会，周洪都会让开发部的四五个骨干员工去参会，感受最新的科技、产品以及文化氛围。数据库、技术、大数据相关的各类业务场景培训。以及诸如R语言、数据分析相关的会议，周洪也让员工参与其中，增长见识，提升技术。

周洪要求员工充分地理解客户的需求和业务，“你不理解，做出来的东西就有偏差。”贵阳大数据交易所主办的全国巡回会议，周洪让销售部的年轻人去演讲；全国大学生调查与统计大赛，他也让销售部的负责人去参加，上台介绍德派的产品与优势，充分磨练员工。

持股情况上，德派没有走法人股，而是员工代持股。持股比例依照绩效考核，并不固定。每年净利润的40%用于分配。周洪说，“公司对产品服务品质的高要求不可避免地会对员工带来压力，与此同时，他也会竭尽所能让员工享受公司发展的红利。”

2018年，德派在地铁口买了自己的写字楼，2019年春节过后就能入住。考虑到新的办公楼位置离市区较远，德派计划给员工提供住房补助，员工如果住在公司附近，公司一个月补贴500元钱。德派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帮助员工节约在路上的时间，提升员工生活质量。

2018年与世界心脏联盟主席，照片提供：周洪

八、创新之本：立足客户需要，优化产品服务

“虽然没做多大，但是老喜欢创新。” 短短两小时的采访，周洪提及“创新”的次数多达20次。

周洪认为德派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创新。能与客户保持长期的合作关系，除了服务好，还有持续的创新。创新的规则第一点是要符合客户希望系统越来越傻瓜、越来越简单的需求；第二点则是驱动运营效率的提升，提高效率的同时降低成本；第三点就是要多想一步，不仅仅帮客户做研究，更要帮客户驱动市场、驱动销售。通过尽可能的创新变革，帮客户创造更多的价值，自然就会得到客户的青睐，这是周洪对创新的理解。

在德派的发展历程中，自主创造了很多个“第一”。在德派推出访问专家之前，电话访问windows客户端大都是仿照国外，德派是第一个一开始就用浏览器来打电话而不用安装客户端的。德派2009年打造的访问专家分析平台，适用于德派的四个产品，即对客户评价、产品品牌评价、绩效评价、医疗药物评价全适用，这是全世界第一个既能做药物研究、又能做普通调查的平台。这些“第一”是周洪最引以为傲的。

2018年，德派整个调查系统进行了一个很大的更新。目前行业中的车展研究，访问一个人通常需要三四个小时，题目特别多，问卷往往超过2000道，修改和响应的速度都非常慢。德派针对车展研究2000道题的规模进行了系统优化，使之能够在一个页面上很快地拖拉拽，没有任何的延迟与拖沓。周洪希望，汽车公司使用德派的创新服务能够实现产品创新和渠道运营效率的提高。像这样的更新迭代每时每刻都在德派的软件上进行着，创新是德派的灵魂，永远不会停息。

九、质量控制：平台＋人员，数据保密＋隐私保护

作为一个以软件起家、掌握大量数据的公司，质量控制对德派而言至关重要。正如周洪所言：“公司内部的质量控制越来越重要。政府的数据、患者的数据、药物的数据、调查公司的数据都在德派的云平台上，德派必须保证数据的安全性。”因此，德派采用“平台+人员”双管齐下的方式，对数据和隐私实施双保护。

首先，德派平台上有录音、GPS定位、拍照等质量控制功能，能够收集证据以供后续的审核、申诉。其次，德派系统上设立了一个机制，隐私数据和非隐私数据分别存储。最后，公司人员必须签订保密协议，除了内部的保密协议还有三方保密协议。在隐私保护上，德派对客户一视同仁，比如医院客户方如果要德派提供数据，必须出示公章，涉及受访者隐私的数据即使客户要求也不会给。

十、发展短板：擅产品不擅推广

周洪认为，从整个经济形势看，2019年是十年来的一个寒冬。许多企业已经不存在了，德派首先要好好“活着”。不过当下的市场环境对于德派这个软件公司来说压力不算大，主要还是六个字——产品、产品、产品。说到这里，周洪笑称“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产品”二字值得强调三次。在周洪看来，只要产品做好了，不用说现在的20个人，就是200个人也不在话下。但如果产品做不好，就一个人都剩不下。

专注产品，是优也是劣。周洪意识到，由于自己本身是个极客型的人，太专注于搞产品，没有太多投入精力去搞客户关系和品牌推广，限制了德派做大的空间。他坦言：“我喜欢钻研各种新的技术，也愿意务实地去把它做好。我跟搞技术的人交流得比较好一些。这是我的优势，也是限制我们公司发展的一个问题。”如果不能把德派的牌子打出去，做出来好产品也只能小范围的狂欢，无法真正把效用发挥到最大。

2019年，德派赞助了2019年DIA药物信息协会中国年会，以及全国大学生调查和统计大赛等活动，期望能借此在品牌推广上更进一步。

现在竞争对手也不少，非医学上国内问卷星、问卷网，国外qualtrics、surveyMonkey，医学上则有国内零氪、思派、太美，国外Medidata、Oracle One。德派需要加快发展，未来，周洪希望能引入品牌推广方面的牛人，帮助德派把产品推向市场，让更多的人知晓自己。

十一、未来：生命不息，数据不止

德派的名称来源于英文DAP—— DataAcquisition and Processing。说起数据，周洪滔滔不绝。他认为数据的采集和处理是很大的一个概念，不拘泥于某一个领域。从我们调查的数据，到产品的数据，到汽车的渠道数据，到药物研发的数据，到患者疗效的数据，再到干细胞的数据，所有数据都要研究。人是数字化的人，产品是数字化的产品，渠道也是数字化的渠道，可做的东西非常之多，从数据的采集到核心处理，十年不消说，一百年也能做。

周洪对数据有着一种极客般的执著与热忱，他说：“未来我们走向宇宙了，我要采集宇宙黑洞的数据，轨道的数据，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中需要的各种数据……未来可视的数据、可分析的数据很多，可利用的场景更多，这个事情应该做，一辈子都做不完，我做不完就让我女儿继续做。”

十二、协会期待：做大头部，走向国际

提到市场研究协会，周洪满是感激，在德派发展的初期，得到了市场研究行业的大力支持，可以说，没有市场研究行业德派就不能活到今天。行业大咖沈浩、袁岳、许嘉生、何建新都给了我们亦或指点、亦或推荐。在他看来，有协会这样一个公益组织领头维持秩序，比大家各自为政、杂乱无章好得多。

未来，周洪认为市场研究行业不能只盯着国内市场，要想做大，必须要走出去，中东、非洲、南美，欧洲，这些都是未来可能的方向。现在行业内做大的益普索、艾美仕都是做国际市场，周洪发自内心地希望行业中能多出现几家像艾美仕、益普索这样的上市公司，头部企业可以做的更大、更有影响力。“走出去的过程固然艰难，但还是应将目光放远一些，希望协会能带领行业走出去，”周洪如是说。

周洪在谈论技术、产品、创新时常常流露出一种极客式的骄傲，而当他谈起想做长期追踪式研究、服务客户与社会、努力度过“寒冬”活下去时又显得十分谦逊。这份谦逊与当下面对寒冬常见的“哀嚎”不同，带着一份平和与笃定。“愚公移山宁不智，精卫填海未必痴，”相信不忘朴素初心、始终探索创新的德派定能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