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朱明是电话里进行的。不能见面，但是依然感受到电话线那头，朱明对行业对工作深邃而有条不紊的思索，对生活对家庭忙碌而乐之乐之的感受。她是一个市场研究从业者，也是一个母亲。她热爱工作的行业，更热爱着生活。她说，市场研究的活力和生命来自于生活。如果不热爱生活，怎么能把市场研究做好？
        入行源自机缘
        朱明：我大学毕业之后在学校做老师，做市场研究是从做兼职开始。92年做兼职，95年正式加入AMI，因为当时AMI在上海建立office。我是以consultant的身份入行。选择这一行是比较机缘的东西，感觉自己蛮幸运的。我当时是因为碰到了AMI的Angela，梁葆君。最开始帮她做一些工作，逐渐发现这一行还是蛮好玩的。
        好奇心促使自己不断向前
        朱明：选择市场研究这个行当，是跟我的个性分不开的。首先我这个人非常有好奇心，第二点我觉得我对工作还是蛮有热情的。好奇心不停地推着我向前，我很想去看一看市场研究在不同的地方，供应方和购买方都是怎么用市场研究的。快速消费品，药业是怎么用市场研究的。就是这些好奇心，促使我不断找寻一些新的领域，进行新的尝试，希望能够看得更深，看得更细节。
        华南、庄臣和礼来
        朱明：在客户端还是蛮有收获的。我是96年加入客户端。在此之前我还有过相对比较短暂的一段华南国际的工作经历。这个公司的人性化比较强，所以虽然工作时间很短，但是印象比较深刻。
         在客户端最初在庄臣，做日化用品的美资家族企业，工作了五年。第二家公司是美国礼来亚洲有限公司，是一家制药的公司，也做了差不多五年的时间。在这两家公司，其实什么是市场研究倒不重要了，我在庄臣学到了什么是marketing, 在礼来学到了什么是 business 。在这两个公司都觉得很有收获，因为市场研究在任何公司都只能是一种支持的部门，消费者为主导的公司，比如庄臣公司，它有一种非常强的尊重消费者的公司哲学在里面，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消费者在做。Marketing是整个公司工作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重心。Marketing就是要去引导消费，而市场研究就是要发现这个市场，指导你去做。如果没有市场研究的marketing就是瞎做。
        提供给营销人员所不知道的东西
        朱明：市场研究的确是告诉marketing应该怎样做，但是一些很资深的一直从事marketing工作的人，他对市场的了解和把握都还是比较准确的，如果市场研究人员提供的数据或报告没有超过他的知识和经验范围的话，那么你所提供的东西是毫无附加值可言的，所以他们就不需要你了。我当时比较幸运，在庄臣的时候，我们开策略会议，还是全球最大的老板来中国访问，或者是一些年度会议，他们还是需要我们市场研究部门来代表消费者，告诉他们，中国的市场怎么样，中国的消费者怎么样，这当然是由某些公司的哲学决定的。对于其他公司来说，如果市场研究人员坐不上台面，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他服务的公司哲学，另一方面其实是对市场研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期望。
        生意做大，需要系统支持 
        朱明：我并不想过多的批评公司的市场研究如果没做好，是不是跟公司决策者有关系。在礼来，我说我学会了什么是做生意，一个企业的存在，还是有自己企业的一个目标的，它需要为股东利益服务，需要创造价值。他做的任何事情，如果不能带来附加值的话，他就没有必要去做。对很多国内企业来说，在刚开始做一些业务的时候，由于规模以及自身对本地市场的了解，他的确不是很有需要设置一个额外的部门，用一些额外的经费来专门从事市场研究方面的工作。他的决策者，在自己的位子上，对本地市场的洞察其实都是蛮深的。但是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一家公司的生意做得非常大了，如果不靠系统去支持的话，可能很多事情开展的就不会像刚开始那么顺利了。所以我想国内的很多企业，也是慢慢再反思，怎样才能把公司做得越来越大。就像有一本书 good to great, 把一件事情做好并不是那么难，难的是你要长期把事情做好，可能就需要一个系统的思维，而市场研究就是这个系统中的一个环节。 
        “价值千金”的主意和机会
        朱明：在庄臣和礼来的经历使我看到什么是真正的marketing, 什么是真正的business，但是我自己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因为我觉得，市场研究人员性格上有比较明显的特质，比如很好学，很好奇，在客户公司做的时间久了，我的判断力和决策力也慢慢强了。但是我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直接去做事情。我只是希望自己能不断给公司的决策者和marketing人员找到那些“价值千金”的主意和机会。
        一只想飞的海鸥
        朱明：我们新公司成立的时间还比较短，公司的名字叫Livingston, 中文名字叫做“欧逸”，这个名字来自于我们对市场研究这个行业的一些看法，Livingston 是一只有名的海鸥，看着其他海鸥只能在海边扑腾觅食，但是他想飞翔。他克服了很多困难，包括其他海鸥的不理解，但是最后他真的飞了起来。这个寓意我觉得蛮好的，其实市场研究我也是一直不停的在做做做做，我也是希望能有一些契机，自己在不同的领域为客户服务，可能会学到一些新的东西，对市场研究这个行业有一些新的认识和看法，这也是成立这个公司的一些初衷。比较幸运的就是找到了几个同道的朋友一起来做，也有很多原来客户端的朋友也比较支持。现在公司做的时间比较短，还没有特别具体的对公司的看法，但是做到现在，还是挺乐之乐之的感觉。
         在国外有人说市场研究是一个industry,是一个产业，也有人说市场研究是一个craft，一门手艺，我个人觉得在国内市场研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一个business, 是生意的做法。对那只海鸥来说，它只是想飞翔，只是一种兴趣和热情，因为有了这股劲儿，只是想把事情做得好一些，也没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说一定要做到什么样，只是喜欢做。就像一个厨师，就是想好好的烧一道菜，有兴趣而为之。我不想用这个社会评价成功的标准来太多的约束我们，因为市场研究到底做得好不好，客户这里都会有很多公论，客户的业绩会有所表现，我就是想把自己的热情尽情的释放一下。
        找一个舒服的位子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朱明：说我现在为什么又自己创业了，对我来说，我还是在做我原来的工作，只是我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子来做这份工作。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跳跃。首先如果是一个你特别感兴趣的工作，你不会特别在意会累一点，忙一点。再一个，在任何一方都会有一些不同的累和麻烦的事情，我们现在开公司，也并不比我在公司的时候要辛苦，相反，我的时间管理上可以更加主动，我只选我自己认为非常有价值，非常有趣的事情去做。但是如果为一家公司工作的话，可能我一天八到十个小时的工作当中，给自己的时间可能一半都不到。对我来说，工作也是一种兴趣爱好，如果自己对自己的事情能够有更大的主动权，那么发挥得可以更加淋漓尽致一些。
        不管女性还是男性，其实都是一样的，找到了自己能够做得好的行当，自己又比较喜欢的事情，这是比较难的。我不算是一个特别努力的人， 但我自己最幸运的就是，我找到了一个自己很爱做，做的结果别人评价也比较好的工作，所以我一直到现在都还是非常感谢当时领我入行的Angela Leung, 我当时的老板。
        多生活一些，少工作一点
        朱明：男性和女性有些时候生活方式会不一样，男性会比较专注一点，所以他对想做的事情非常专一。女性可能脑袋里想的事情比较多一点，塞了很多东西。就像我今天我还想着要给我的小孩买几本书之类的，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但是我觉得这只是大家的不同，不觉得这样子就一定会更累，重要的是保持心境平和。市场研究是一个比较辛苦的行业，想把工作做好，后来又生了小孩，想把小孩也带好，这样可能会更加辛苦，这就是怎么平衡生活与工作的关系了。之前的时候我觉得工作很重要，家庭生活不那么重要，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一周五天的工作就是为了周末的两天，其实周末的那两天很辛苦，那五天的工作倒显得不那么辛苦了。
         关于平衡工作和生活，不管你在哪个公司，在哪个位子，如果你自己想做好，其实都是可以做好的。对于我们市场研究这个行当，我认为我们这个行业里的人，真的是要多生活一些，少工作一点。因为市场研究的很多活力和生命还是来自于生活，如果你都不能像一个正常的消费者那样生活的话，你自己是非常没有感觉的。所以即使是从这种很功利的角度去想，我都觉得我们的很多同行要多享受一下生活。对我来说，我现在当然有点做过头，太宠我儿子了。
         
        一封信成了ESOMAR上海代表
        朱明：说起ESOMAR也是蛮有意思的，我自己是ESOMAR很早的大陆会员，我当时在华南的时候有个非常不错的老板，叫Mike, 一个英国人，他当时是ESOMAR上海的代表。我是通过他知道了ESOMAR，并且98年左右加入了ESOMAR，自此以后就一直是ESOMAR的会员。后来Mike走了之后，ESOMAR在中国就没有什么联络的人，我当时也是比较年轻气盛，我觉得这样不好，中国是一个蛮重要的市场，怎么可以这样呢，于是我就给ESOMAR写了一封信，说中国需要一个代表，ESOMAR就回信说，你想不想当这个代表，所以我就成了ESOMAR的上海代表。其实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机缘很重要。
        外部宣传、推广，内部沟通、联系
        朱明：这几年看着协会欣欣向荣，我觉得协会在行业规范，会员自律方面有了很多规范和作为，我觉得对我们这个行当，有两个比较重要的支撑，一个是对外界的宣传和推广，一个是行业内部的人员的沟通和联系，还有学习和提升。市场研究行业的从业者其实比较亲如一家，但是如果有一些更加有组织的活动，就更好了。
        建立与消费者之间的互信关系
        朱明：对于上海会虫报道的问题，本来说，个别的行业，有个别的负面的报道，真的也不是一件很大的坏事，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在我们的公众中间，我们很少看到有关于我们这个行业的正面报道。如果十个报道中有九个是正面的一个是负面的，我一点都不觉得是个问题，甚至事情出来之后会有很多人站出来为这个行业说点好话，但是现在只看到负面没看到正面的东西，或者公众对我们这个行业的了解还是很云里雾里。所以我想，我们做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们自己就是在做消费者的一个工作，除了要把很重要的商业领袖级的人物作为我们的目标受众，普通的大众也是很重要的，需要我们推广形象的领域，因为这关系到将来消费者在跟我们合作的过程中，一种互信的东西。我们行业最大的生命力就在于和消费者之间的互信关系，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把他的信息以及对产品的使用情况告诉我们。
        行业推广需要每个从业者尽力
        朱明：推广的工作，我并不认为压力都在协会身上，所有的市场研究行业的从业者都需要为此尽一份力量。很多主流媒体上，很少有关于我们市场研究行业的介绍，从普及型的，在电视广播媒体中的介绍，到一些比较高端的介绍，比如财经杂志专业的报道。希望他的出镜率能够高一点。这样的宣传，比之只是几家大公司发表一些报告，应该是更有效果的，更有一种行业组织的统一声音的做法。
        协会更要成为从业者的家
        朱明：我在客户端的时候，我觉得我跟市场研究走得很远，我跟公司的生意，对公司的决策层的一些意见，需要把握的更多，走得更近，人在不同的地方关注的东西会不一样。 可以学习ESOMAR的地方在于，他这个协会是行业从业者当中的一个很好的平台，只要行业的从业人员在这里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一种家的感觉，其实就是一个很成功的标志。如果协会的会员数量不断的壮大，对协会的亲近感不断加强，经常会很有期许，这些都是很良好的指标。很多协会包括ESOMAR在内，都是非常希望，能够多一些客户端的声音，但是事实上发现，对我们这行感兴趣的，只是我们的一些专业人士，他们的参与度才是最高的。即使像ESOMAR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协会，他所做的也只是一些很有针对性的客户拉动工作，比如做一些高峰论坛，或者网上的讨论，请这些企业方的人谈谈他们看法。但是如果想企业方的人，我们这个行业的从业者一样看待我们的协会，这本身可能不是一个很切合实际的要求。
        对于行业投诉和纠纷问题，ESOMAR对这个也是一直很头痛的。他的一些规范的基石，其实还是在道德的基础上，他并没有法律上的约束的东西。由于后来各种纠纷投诉事件越来越多以后，ESOMAR专门成立了一个仲裁委员会，这个也是根据行业发展的不同阶段的不同需求发展起来的，但是我认为协会毕竟不是一个法律机构，这种事情会非常耗费精力，所以我认为协会在精力有限的情况下，还是要把工作的重心抓住，想把一百件事情同时都做好这个是一个比较困难的事情。在今年的行业大会上，协会推出了一套行业规范，我觉得任何事情都是，只要你给出了游戏规则，那么势必大家都会慢慢地按照这个游戏规则办事，既然制定了就一定要照着去做。
        行业协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任何一个行业，当它有一定的规模的时候，行业当中的人自发的就会寻找一种归属感。我当时在企业的时候就感觉其实做市场研究的人还是很孤独的，因为企业里没有比你更懂市场研究的人了，所以如果你不能从其他地方吸取养分的话，自己就会感觉非常空虚。所以行业发展的规模水平，太多东西，都是一种正相关的关系，所以只要市场研究这个行业健康的发展，那么协会就一定会越来越好。中国的市场研究行业，市场容量不断增加，增长良性，至于说将来发展的后劲在哪里，有很多东西你不一定看得那么远，那么清楚。但是至少听上去还是一个健康发展，天天向上的行业，这样就可以了。
          
         采访/撰文 臧晔
         
        朱明
         • 1992开始入行市场研究, 此后心无二用， 至今做了十多年的研究人
         • 曾供职AMI, SCMR-RI, 上海庄臣，美国礼来亚洲公司（全美十大药厂之一）
         • 2005年中和合伙人共同创办Livingston Market Consultants, 专注于两大研究领域：定性研究和医药保健市场
         • 中欧2000年EMBA, ESOMAR代表
         • 最近成就:  二岁小男孩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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